• 你实际生存的世界和你想要生存的世界之间存在着差异。
  • 重要的范畴是你必须做的事情和你想要做的事情，即必要性和自由。
  • 真正使我们的实践生活变得人性化的是心智的第三层次，意识和实践技能在那里得以交会。
  • ……意识和认知的层次……社会参与的层次……之后是想象的层次，它产生诗歌、戏剧和小说的文学语言。
  • 你可以明白，为什么我们倾向于将科学看作理智活动，而将艺术看作情感活动：前者始于实际存在的世界，后者则始于我们想要的世界。……它们都作用于直觉和常识的混合物。

文学在当今世界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可以讲两点，一点很简单，另一点更难一些。

①简单的一点是，文学属于人们建造的世界，而不是人们看到的世界；它属于人的家园，而不是人的生存环境。文学的世界是一个直接经验构成的具体的人的世界。诗人运用的意象、对象和感官体验要远远多于他运用的抽象观念；小说家关心的是讲述故事，而不是推演论证。文学的世界具有人的形态：在这个世界，太阳在三维的扁平地球边缘东升西落，首先的现实不是原子或电子，而是肉体，首要的力量不是能量或重力，而是爱、死亡、激情和喜悦。……

②当“我不喜欢”变成“这不是我想象（imagine）的方式”的一刻，艺术就开始了。我们还同时注意到，具有创造性的心灵和神经质的心灵有许多相同之处。他们都对自己所见感到不满；都认为那儿应当有其他东西，……
在想象中，任何可想象的事情都会存在，而想象的边界则是一个彻底的人的世界。在此，我们会充分意识到，我们找回了本已丧失的对周遭环境的认同感（在这种环境中，一切都属于人的心智），或者是一些能与人的心灵相认同的东西。……在人的世界里，想象没有边界。

在文学之外，写作的主要动机就是描述这个世界。但是，文学自身运用语言的方式会使它与我们的心灵相关联。
（不是描述自然）而是向你呈现一个完全由人的心智所吸纳和拥有的世界。因此，它就产生出波特莱尔所谓的“具有暗示性的魔法，它同时包含对象和主体，艺术家自身和外在于他的世界”。根据华莱士·史蒂文斯，比喻的动机是一种将人的心智同在它之外的事物进行关联，并最终进行认同的欲望。因为，你唯一的真正的喜悦就是在极少数的时刻感到，虽然我们所知有限，但就像保罗所言，我们自身也是我们所知之事的一部分。

你喜欢在秋日树下，
因为万物都已倦了。
风如跛行者穿过树叶，
重复无意义的词语。

同样，你曾在春日欢喜，
四季初始的事物颜色才半，
微微更亮的天空，正在消融的云朵，
一只孤鸟，月色朦胧——

朦胧之月照亮朦胧的世界
其间凡事都不可被真正表达，
你在此从不曾为你本身
不曾想也不需如此，

渴望变换的狂喜：
比喻的动机，躲避
正午之初的重量，
存在的 A、B、C，

暴烈的性情，红蓝色的
锤子，生硬的声响——
抗拒亲密的钢——强烈的闪光，
生机勃勃，傲慢，致命，主宰的 X。

华莱士·史蒂文斯

  • 任何一种文学形式都有其承继……
  • ……文学的形式只能来源于其自身，它们不可能存在于文学之外……
  • 文学没有直呼，重要的不是你说了什么，而是你怎么说的。
  • 文学作者并不传达信息，不论是关于某一主题还是关于他的心绪；他试图使某些事物符合他自身的形式，不论是诗歌、戏剧、小说还是其他。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够像写信或写报告一样，按自己的心意来创作文学。这也是为什么，告诉一个诗人应当换一种更便于理解的写作方式是徒劳的。文学作者只能把在他的内心已经成型的东西写出来。
  • 所有的作家都是程式化的，因为所有作家都面临着将他们的语言从直接言说（direct speech）转变为想象的问题。
  • “作为整体的文学”
  • ……将人类世界和其周围的自然世界进行等同或者找到二者的相似性，这一点同文学息息相关。
  • ……我感到与身边的世界是分离且互相隔断的，但是偶尔我会感到它是我的一部分，并且我希望还能再次拥有这种感觉，希望到下次这种感觉不会消失。这就是人们经常讲述的一个故事晦暗模糊的轮廓……
  • 我认为，这个认同感失而复得的故事，就是所有文学的框架。
  • 反讽的效果是使我们能够高高在上地观看某种形势……并且以此使自己至少在想象中远离我们不想参与的世界。
  • 文学仍然做着神话在早前做过的工作，只不过在它巨大而朦胧的形态里注入了更为刺眼的光芒与更为深沉的阴影。
  • 这种自然与人类的呼应就是“象征”（symbol）一词的要义，所以我们可以说，只要一位作家在运用意象或者外部世界的事物，他就在使它成为象征。
  • 唯一有价值的灵感就是能澄清写作形式的灵感，而它更可能从已经拥有某种文学形式的东西里得到。
  • 文学的引喻性是其象征性的一个部分，是文学将自然或人类生活中一切事物吸收进自身具有创造力的机体的能力。
  • 文学当中不存在自我表达。
  • 换言之，文学所接管的不仅是历史人物，诗人也为文学所接管。
  • 学习想象的世界有什么用处呢？我认为，最明显的用处就是培养宽容。
  • 想象中的抽离力量（power of detachment）产生了宽容，在此，任何事件都被移除到信仰和行为的范围之外。
  • 正是这点使他（普鲁斯特）能够写作这本书，因为它使他能够将人们看作“沉浸于时间中的巨人”，而不是活在行将消逝的瞬间。
  • 它（文学）吞噬了生活。想象只有在吞噬一切之后才会停止。
  • 为了使文学中的东西真正变得鲜活，我们不能同生活一致：我们必须同文学一致。
  • ……而我们所说的真正的现实，……是比我们所能到达的一切都更为广阔而强烈的经验，我们只可能在想象中达到它们，也正是借助想象才能达到它们。
  • 在文学之中，我们似乎总是在向上看或者向下看。重要的是垂直的视角，而不是我们看待生活的水平视角。
  • 文学锤炼感性。
  • 文学赋予我们一种经验，它将我们垂直地拉伸到人的心智所能设想的最高处和最深处……
  • 文学不是一个梦幻世界：它是双重的梦，实现愿望的梦和焦虑的梦被聚焦在一起，正如一副眼镜，形成一个完全有意识的视角。

我们所有的文学经验中都有两种回应。当我们在阅读或观看一出戏剧时，尤其是第一次，我们会有对作品本身的直接经验。这种经验是非批评的，或者说前批评的，所以它并非绝对可靠。如果我们的经验有限，我们可能会被一些东西激发热情甚至完全席卷，之后我们才会看到，这些东西本身是二流甚至不入流的。在我们完成阅读或离开剧院后，我们会做出有意识的、批评的回应，将这次的经验与其他类似的事物进行比较，并且形成一个有价值的、合理的判断。随着练习，这种批评的回应会使我们的前批评回应更加敏锐、准确，或者如我们所言，提高我们的品位。但是，在对单独的作品的回应背后，还存在一种更大的回应，即对于作为一个整体、作为全部所有物的我们的文学经验的回应。

  • 文学教育的下一步是理解伟大的文学形式的结构。
  • （让学生自己写作）他一定会遭遇这种体验，感到自己说了某些东西，它不能以其他方式解释，而只能通过自己说出这个东西时采用的特定方式来解释。
  • 如果希望学生的学习拥有一些意义，这两种语境都必须到位，首先是英语之外的其他语言的语境，其次是文学之外其他艺术的语境。
  • ……但另一方面，我们所有同语言相关的心理过程都倾向于追随我们思考时使用的语言的结构，这也是一个事实。我们无法充分地运用我们的思维，除非意识到有多少我们认为自己在思考的东西是真正的思想，而又有多少只不过是熟悉的词语在它们自身熟悉的轨迹上的运动。几乎所有人都说了足够的话，至少足够使人们流利使用自己的语言，到了这一步，就总是会有自动式流利（automatic fluency）的危险，拧开开关，让一大堆平庸的废话倾泻而出。到目前为止，遏制这一现象的最好方法是拥有关于其他语言的知识，至少废话在此需要适应一个不同的语法规范。
  • 正如人们很容易将思考与语言的习惯性关联相混淆，人们也容易将思考与用语言思考相混淆。
  • 任何值得人们去做的事情都是一种建构，而想象则是自由的心智的建构性能力，用以进行纯粹的建构，即为自身而做的建构。
  • 如果一个句子的韵律是正确的，那么它的意义就可以自我生成了。
  • 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也意味着一个位置，产生这一作品的国家的全部文化历史在此成为焦点。
  • 想象的建构告诉我们那些无法从其他途径得知的关于人类生活的事情。
  • ……作为艺术的一种，文学关系到家园而不是人的生存环境：文学存在于一个简单的、以人为中心的世界，通过关联性语言来描述这一世界周围的自然，使其同人类的关切相联系。
  • 我认为，文学的神话和意象也进入一切我们通过言语构建的结构并赋予他们以形式。
  • 只要我们对语言的运用达到能够阅读、写作和交谈的程度，想象为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努力保护我们不掉入社会用以威胁我们的幻象之中。
  • 共产党人当然创造了一套陈词滥调的重型产业，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这套产业。精明的商人，象牙塔，长发，组织化，和睦，空想。
  • 没有人具有言论自由的能力，除非他知道如何运用语言，而此类知识并不是一种天赋：它需要学习和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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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329 Arlmy 创建、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