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巴金

人为什么需要文学？需要它来扫除我们心灵中的垃圾，需要它给我们带来希望，带来勇气，带来力量。

我为什么需要文学？我想用它来改变我的生活，改变我的环境，改变我的精神世界。

我50几年的文学生活可以说明：我不曾玩弄人生，不曾装饰人生，也不曾美化人生，我是在作品中生活，在作品中奋斗。

加拿大：欧文·莱顿

在我的三位姐妹中，大姐说我将来可当一名白铁工或电工，二姐根据我的禀性认为我作一个商贩更合适，三妹觉得我狡诈圆滑，能当一名出色的律师或政治家。我母亲则接过这三位预言家的话茬儿，指着爬满苍蝇的天花板对上帝说道：“只要他愿意干，不管做什么，他准能成为一名强者”。

还是虔诚的母亲说的对。从我幼年起，我就渴望把声音与其意思融合在一起。到了我上些年纪以后，我便作词并谱曲。我无处不往，一种神秘感在支配着我。一只死在小路上的老鼠，屋子里的灯火为安息日守夜，从他人身上学到的本领与残忍如同权力和仇恨一样紧系在一起。虚无的苍天并不回答我的提问，星星只是眨巴着眼睛不说话。我的头一首诗是献给我的一位老师，因为她的美貌使我感到吃惊。当她那丰满洁白的胸乳不经心而袒露在我这个早熟的11岁的孩子面前时，足有几周的时间，我全然沉浸在对她的思念之中。那时，死亡和性欲的巨大神秘伴随着我。我把与性欲和死亡的谈话写了出来，以便赞颂我有限的头脑中所不懂的东西；为了自我消遣，也为了在狂安时刻断言造物主也并非懂得他自己的作品；我写，因为这是他在无限而永久的孤独中的唯一安慰。我对他讲诗、讲历史和剧本——如同所有创造者一样，他渴望着歌颂——他这些存在着的美丽、庄严和令人生畏的作品。我写作，也是为了对其表述，他所造就的最坏的作品就是人。

我知道，每当我找到一个词用来描述他创作的这奇怪的两足动物时，上帝的失望就此减少了一分。再者，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我不如他惨痛。

Irving Layton，Wikiwand

美国：查尔斯·布列斯基

一旦我知道了我为什么写作，那么，肯定地讲，我就再也无力写下去了。

查尔斯·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豆瓣，Wikiwand

西班牙：拉法尔·阿尔维蒂

我一直认为，写作是为了尽可能明确地同那些读我的书，听我讲话的人进行交流。甚至在我作品中出现晦涩难懂之处时，我也自以为表达得很清楚。这是因为我和太阳是同乡，是沿一条被切割出去的异常分明的线，犹如加的斯一样幸福的小海湾人。

我爱大海，爱花园里的树木和鲜花，爱洁白的房屋。我是个求安宁的作家，和平的作家。可我常常讲，我们大家生活在石竹花和利剑中间。

我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最伟大、最卓越的科学发明并不是为人类的生活服务，而往往是导致人的死亡；这并非是一个石竹花的世界，而是利剑统治的天下。然而，面对石竹花和利剑，我宁愿属于前者。

鉴于此，在最强大最猛烈的暴风雨之中，我是一颗和平的避雷针。

拉法埃尔·阿尔维蒂/Rafael Alberti，Wikiwand

爱尔兰：萨缪埃尔·贝凯特

搞写作很有益。

萨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豆瓣，Wikiwand

尼日利亚：沃尔·索因卡

为什么写作？我想这是我患受虐狂的一个方面。

沃莱·索因卡/Wole Soyinka，豆瓣，Wikiwand

联邦德国：海因里希·伯尔

我爱好写作。对于我，搞创作是一种乐趣。主题，内容，使命都来自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所有这一切就象是白白送给我的礼品。这并不是说主题是不必要的一一礼品就是成功之作。然而，读者需“获得”这一礼品（这里用了一个略带悲怆的词），须强迫自己这样做，也就是强迫自己接受这种形式或干脆识破它，这是其内容和形式的要求。

简言之，写作首先是创作某一故事的愿望。

海因里希·伯尔/Heinrich Böll，豆瓣，Wikiwand

法国：阿兰·罗布-格里耶

我从35岁起就开始写小说。可我从不知晓为什么我对这一职业感到兴趣，以至还能成为我光辉的事业。在我将近30岁时，为了写作，我曾放弃了一切。不过当时无人对我的作品感兴趣，不论出版者还是广大读者，都以如此态度对待我。可我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气馁。我坚信，应该继续写下去，无须知道写作的原因。毫无凝问，这是一种“义务”支配着我。然而，决不是受命于政治命令，社会和道德的需要，也不是为文学之外的任何事务所左右。这仅仅是写作自身的义务而已。当然，可以用几句大话轻描淡写地解释成：对于世界奇妙的感触，拒绝死亡；对于为号令能否制止混乱局面而引起的担心等等。然而，我本人却不相信大话，始终认为文学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可我又不能名状其重要的性质。我用了几年的工夫刚刚写完了一本名曰《重现的镜子》的书，其中正谈到了这些问题，我写了事情的由来及写作动机。

阿兰·罗伯-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豆瓣，Wikiwand

美国：保罗·塞鲁克斯

我搞写作纯属自寻其乐，为的是得到心灵的宁静与安慰。我这个人有些神经质，往往多愁善感，喜怒无常。当我读起书来，我便感到写出来的字字句句都代表着一种秩序，令人心旷神怡。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不健全的人：不知足、困窘、生活中的低能、贫穷、无前途。不过，这副生定的模样和神经质却赋予我某种幽默感：善摹拟、善丹田之功，异常敏感。从我16岁开始写作起，我就为引起轰动而感到惊异和喜悦。如今我已43岁，但初习写作的成功至今仍使我喜在心头。

当然，政治的重要性是不可忘记的：著书立说可以使人在这个千疮百孔、杂乱无章的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况且，写作尚能把愤怒、嫉妒、爱情、激动、热情，甚至获取瞬息间幸福的意念作为养料加以吸收。小说给予人们的这片刻的幸福感，是在生活中求之不得的。

上面说过，我写作纯属自娱。我能继续写下去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面对白纸我从来没有写不出来的感觉。再者说，写作从不使我感到痛苦，我往往是怀着愉快、自由、解放的心情从事写作的。当我的同行挚友中有人向我诉苦，说写作乃是一种痛苦的惩罚时，我只得默不作声。与其相反，我感到写作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对于写作，我不想多说——刚刚的答复也并不使我满意。因为这种写作方式并不给我带来乐趣，实在是令人为难的。把写作动机理论化，这本身就是一种独劣的想法，这会使我产生孤独感。我认为，大多数的作家都是虚弱之人，他们需要克服种种不利因素才能取得一些成绩：虚弱之人，才各具特。

至于记忆力，乃是神秘的天赋之功。大多数作家，其记忆力大致相同。一个蠢笨的人，记忆力是可怜的，更多的是无情的忘却。一个作家，其记忆力绵绵不断，永不终止。正是它，推动人们去写作；只有提笔写作，才能使我们得到安宁。

自然还有其他原因。然而，对于回答《你为什么写作》这一问题来说，我认为最好应该从作家的作品中寻找答案。显然，一旦遇上低劣的作家，其写作动机神秘莫测，问题则难以得到解答，更谈不上会给人以启迪。这就是为什么当人们刚刚向我提出类似问题时，我的回答是：难道这个问题不能从我的作品中找到答案吗？……

保罗·索鲁/Paul Theroux，豆瓣，Wikiwand

英国：拉·德雷尔

为什么写作？为了自我检点。荒谬之题乃需荒谬之回答。而我，对了：确实为了自我检点。

劳伦斯·达雷尔/劳伦斯·德雷尔/Lawrence Durrell，Wikiwand

阿根廷：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我既不为少数人也不为多数人写作，而是每当我感到有些东西需要表达出来时，我便提笔写作。我并不去寻找写作的题目，而是等题目上门来找我……当然，我也能把它们拒之门外。一旦有的坚决要求，我只好接受，借以过渡到其他的事。

我想起吉卜林的著名诗篇。他在《紫杉》一诗中有这样的话：“面对成功与失败，要晓得同等来对待，两者全都是伪骗。在他看来，既无失败，也不存在什么成功。

我从来不读我自己的书。致使有人问我：“在你这部短篇小说中，此话作何解释？”我回答说：“我写这部短篇，用的是它自己的时间，发表之后，我从来不再去读它。”一个人占用一定的时间写出一篇作品后，他人又占用自己的时间纷纷阅读它。最终，这部作品更多的是属于读者，而不是作者。

在我看来，回首过去是病态的表现，想过生日亦如此。在生活中，我都试图向前看。我想的是那些我将要写的东西，而不是已经写过的。

豪·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豆瓣，Wikiwand

阿尔及利亚：拉希德·布迪埃德拉

米尚曾说过他写作只是为了反映真实。但苏非派教徒伊本·阿拉比在9世纪就提出，写作主要是性行为。“要知道，上帝在保佑你，在写作与作品之间，总是产生有规律的性行为。正如雄性动物的精液喷射在雌性动物体内一样，深深地浸透，在里边留下了神圣的痕迹一样。在纸上划道道的笔和浸透了墨水的纸就是这样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为什么写作？我的回答是为了驱逐寒冷。也就是说，有了逃避死亡和寒冷。文字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就象毛衣一样。在现实生活中，我往往感到很愚笨，需要有一个靠得住的支架以存放我的观念、烦恼、幻觉、政治信仰。一句话，我把对世界的看法视为身躯和思维的统一活动。我是一个阿尔及利亚人，曾受到过三次打击。先是我在青少年时期经历的阿尔及利亚战争，其次是我受过割礼使身体受到损伤（弗洛伊德所说的阉割），最后是我失去了我最喜爱的哥哥，他只有二十岁就自杀了。

从此，由于战争和性，我的书中就总是充满了鲜血。我象普伊本·阿拉比那样，在苟且偷生；同时，我把性的挑逗和政治角斗升华到一种相互斗争的高度，……并且象普鲁斯特在书中所描述的猫那样，拼命的逃，躲到一块人们通常所说的文学的诗的天地里去了。

总之，我写作是为了给自己带来快乐，也是为了给他人以快乐。这不就是伊本·阿拉比一一这个文学的疯子所不能否认的性行为本身的定义吗？

拉希德·布吉德拉/Rachid Boudjedra，Wikiwand

美国：乔伊纳·安妮·菲利普斯

关于为什么要写作的问题，你们已经问过我三次。我如今还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可爱的儿子刚刚出世6个星期，这孩子几乎不睡觉。几周以来，我很少会客，吃饭的时间也很少，实在没空儿写作。但为了向你们的工作表示敬意，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回答几句。对这一问题的答复，我想人们会各抒己见，要比日常生活中反映出来的见解更多。出这么一本书，很有意思。

老实说，我不相信在我们这些作家中有哪一位能知道他为什么写作。我本人在幼小的时候，大概是在学说话之前，就表现出了一个作家的天赋。搞写作需要寂寥的环境，需要具有一个早熟的观察家和一个守夜者应有的感情；善于经常有意识的积累材料，把生活中的各种图象存放在头脑里。作家除了知道自己身边的事情外，对其他事再也不是敏感的。

但是，作家能够“拯救”经验、瞬间发生的事情以及特别的形象。因为他们不愿意失去有用的东西，这几乎是作家有生以来就如此罢了。他们相信的是生活的本质，而不是它的外表。令人吃惊的是，作家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死亡。他们和风玩耍，和无尺度的宇母符号游戏。这些字母最终组成的文章连作者本人也难以理解。作家几乎是盲人，就象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失明一样，他们是以不可磨灭的印象来回顾对光、对色彩、对运动的感觉的。

作家拯救的是他自己。作家所反映的正是他那个时代人类经脸和教训的热结，他们仍然继续不断地为人类社会作证。

杰恩·安妮·菲利普斯/Jayne Anne Phillips，Wikiwand

葡萄牙：维吉利奥·弗雷拉

我写作，是为了创建我需要的住所；
我写作，是因为写作的奇妙与魅力远比我强大；
我写作，是因为我认为谬误、堕落与不公道不应该是合理的；
我写作是为了活着；
我写作是为了存在；
我写作是因为我写作。

维吉里奥·费雷拉/Vergílio Ferreira，Wikiwand

智利：何塞·多诺索

我写作是为了弄清我为什么要写作。为了弄清如何去做——我已感到事情的协调——这个谜一般的东西使我看清、感觉到和认识到自我，触及他人与历史一一这，就是语言。我认为，写作能使我同他人交往。不断和语言打交道，使之变形，同它玩耍、跳舞，终得使我看清并说出它所表现出的各类人物的面目：我、他人、句逗、语言。再无别项活动——我好比坐井观天——能使我获得这么多体验。这个问题也正是我心目中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体验我与外界联系中充满着的强烈色彩，用句逗和由它组成的结构揭示我这副世俗的具有讽刺味道的面孔。我掌握的言语，是用来写人与事的。语言赋予我的形式，是被我的性别、分量、工作及其他人的工作所确定、创造与支配，其中凝结着我的全部体验。

我天天都在写作，整整写了30多年。每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便感到既不知道我是何人，也失去了想象力。

何塞·多诺索/José Donoso，豆瓣，Wikiwand

法国：路易-勒内·德福雷

这是一个无限烦人的问题。对此，人们的研究往往颇费心思，而人们的回答又往往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问题的多次提出，反而加深了人们的犹虑与质疑。生活中写作这一页，其动力由何而来？难道这预示着页未有终？为何要耗费如此之多的精力呢？所追求的又是何等目标？希望之何在？对于后者，我至少能够轻而易举毫不顾及并自欺欺人地给予回答。至于其他，除了从中拨弄一些俏皮话，这也仅仅是为了掩盖烦恼所施展的扭曲了的手段。这岂能夸口说已了解此问题的答案？唯有一种烦恼对此有能力毫不含糊地作出回答，那就是对有共同经验的启示者们所下达的粗暴命令，需要他们重新提出这同一问题，并在一开始，就要求他们属于超现实主义。

路易-勒内·德福雷/路易勒内·德]/Louis-Rene des Forets，Wikiwand

《孩子们的房间》

意大利：伊塔洛·卡尔维诺

对我来说，写作永远需要删汰和充实。好比读一部叫X的作品（古代
或现代的X），我边读边想：“啊，我多么喜欢写象X这样的书，遗憾的是爱莫能及！”我思考着这无谓之事。虽说我写不出，但我能读，把它置于我喜爱的书籍之中。就这样，书中的语句装进了我的脑海之中了……不久，X一书，我便忘却，又对其他形式的作品产生了兴趣。我想，必然有这么一本书，从来还没被其他人写过，那么，它就会有可能成为我的作品。

我写作，还是为了学习我不懂得的东西，在此，我并不涉及写作艺术，只是讲一般或特殊的学问，以及人们常说的“生活经验”。我渴望写作，并非是为了授道于人，所作的学问更是为了充实我的不足之处。在我的作品中，希望读者捕捉到我在生活中感触到的前人留下的遗产：知识与智慧。

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Wikiwand，豆瓣，卡尔维诺中文站

法国：弗朗索瓦兹·萨冈

问我为什么写作，我的回答是：它使我着迷。

弗朗索瓦兹·萨冈/Francoise Sagan，豆瓣，Wikiwand

英国：多丽丝·莱辛

我从事写作，因为我是一个写作的动物。

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豆瓣，Wikiw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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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002 Arlmy 整理、发布